现在冯慕华的这一番话又将他沉浸已久的热血给唤醒了起来,惹得老爷子也慷慨激昂了一把,将烟杆子一丢,一拍大腿,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慕华,你说的对,军人要想出人头地,终归还是要靠打仗,要靠战功,只会投机取巧,小打小闹是永远成不了大气候的。既然事已至此,你又有如此志向,那就去吧,家里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我们全力支持你。”
“谢谢岳父。”冯慕华微微一笑,一脸正色地说道。说实在的,文震孟一家对他着实不错,在他老爹老妈都去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还认这门亲事,并且将他接到家里来住,资助他考军校,已经算是很重情重义了。他很喜欢这个家庭,所以不想让他们面临一点风险,想起了今天周拙言说的话,便又对文震孟说道:“岳父,现在国府已经决定将重庆设立成陪都,以便长期抗战了。日本人一旦开战,肯定是会凭借着其巨大的海上优势进行登陆作战的。南京距离上海最近,日本人若是登陆,肯定会将地点选在上海。杭州距离上海太近了,是整个上海防区的右翼,日本人若是进攻上海,不会放过这里,您还是干净收拾收拾东西去重庆吧。我的组长周拙言已经调任重庆站行动组的组长了,有他在那里照应,没有人敢把你们怎么样,事不宜迟,您赶紧让大哥二哥一起收拾家当吧,我估计,最迟到今年夏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不能存一丝侥幸心理。”
冯慕华说的十分地恳切,也可以说是急切,因为他是一个穿越者,他十分清楚的知道,日本人马上就会在今年的七月七日发动全面侵华战争,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了,再不跑的话真的就来不及了。
文震孟老于世故,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很强的,他可以看得出来,冯慕华是真的关心他们,担心他们,现在谁都知道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但是他们都摸不准时间,而冯慕华却言之凿凿地说战争会在今年夏天爆发,虽然他不知道冯慕华的根据是什么,但是想到冯慕华是在特殊部门上班,估计是他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便终于不再犹豫,沉着脸,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好。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这就和你大哥收拾东西,等你和素秋完婚之后,我们就离开杭州,去重庆。”
见文震孟终于答应了下来,冯慕华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他是军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是本分,这一点他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但是,他首先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是人就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身后的家庭,只有家人们都绝对平安,他才能安下心来跟日本鬼子拼命。
文震孟刻意强调了他和文素秋的婚事,表示要等到他们两个完婚之后再走,对于这一点,冯慕华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他是喜欢文素秋的,也很愿意跟她结为夫妻,互相陪伴,走完余生,但是,他更知道,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战场上是凶险万分的,日本鬼子的炮弹可猛地很,用国军抗战老兵的话来说,那就是日本人的炮弹比我们的子弹都多。
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国军阵亡的团长旅长都不在少数,更别说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上尉连长了。有人专门做过统计,那就是在整个抗日战争中,黄埔军校毕业生的阵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像冯慕华这样的基层军官,刚一毕业,被分配到作战单位任排长连长,结果日本人的一轮炮弹或者是一轮航空炸弹投下来,就十分可惜地牺牲掉了。上午当兵下午死,这句话在中国的那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并不是一句吓唬人的大话。
冯慕华是现代人,他脑子里可没有那种临死之前给冯家留个后的老观念,他知道,不管在什么年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总是很不容易生活的,所以,他更担心的是万一自己阵亡之后,文素秋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但是,若是让他现在拒绝结婚,他也做不出来,一方面他是真的很喜欢文素秋,感觉自己这一辈子若是不能娶她为妻,那活着真的是没有什么滋味。另一方面,自己现在是上尉了,在同龄人当中算是很高的军衔了,是公认的前途远大,若是这个时候提出拒绝结婚,怕是会惹上陈世美的嫌疑。
事已至此,冯慕华也就不去想做完美无瑕的圣人了,先把漂亮老婆娶回来再说,便笑了一下,一脸郑重地对文震孟说道:“谢谢岳父了。岳父您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素秋好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文震孟又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地抽了一口烟道。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女们都有一个好归宿,现在见冯慕华和文素秋这么恩爱,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欣慰的。
冯慕华又陪着老丈人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他们两个差了一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主要是谈一些正事。正事谈完了,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冯慕华最想找的人还是文素秋,告别老丈人后,就将文素秋约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小亭子里,与她细细长谈了起来。
二人阔别多日,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冯慕华的工作上。文素秋是个女孩子,并不懂多少军事知识,她只是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自己的丈夫,听说自己的丈夫要被分配到作战单位,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道:“慕华,你到哪里会安全吗?我听说中国和日本要打仗了。”
冯慕华心头一暖,微微一笑,安慰道:“安全。你放心吧。现在我是上尉了,就算是分配到作战单位,那也至少是个连长,手下管着一百多号兄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冲的太靠前的。再说了,中日之间的战争只是人们的一种猜想,到底能不能打起来,打到什么程度都很难说,很有可能会像之前那几次那样,冲突几天就和谈了。我说不定都不用上去。”到了这个份上,冯慕华也只能编瞎话来糊弄自己的这个娇美可爱的未婚妻。
“可是我请说你已经跟咱爸说了好几次了,让他把家产都转移到重庆去。还说政府已经决定迁都重庆以做长期抗战的准备了,这不就是要打打仗了吗?”文素秋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冯慕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