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预备着皇后出宫的典仪,上上下下忙碌了许多时辰。直到黄昏时分,皇后的仪仗才出宫门。
椒房殿与坤元殿两宫之中,皆布了暗卫。
行礼过后,寒酥终于才得休息了一会子。
“大人,让备的衣裳已经备好了。您今夜是要出去么?”流苏悄悄地将暗色的衣裳放在寒酥的床头。
妆台上放着才取下的头冠,她边将一对珍珠的耳环放在盒子里边回她道:“是要出去的。”
流苏端了一碗燕窝在妆台前,跪下道:“奴婢请大人,今夜万万不要出去。”
寒酥搁下梳理头发的篦子,回首看她道:“你在说什么?”
“昨日和今日,奴婢暗暗看了。自坤元殿起,到乾元殿中。多了许多不认识的面孔,且奴婢观察他们行走,半点声音也没有。”流苏说着话时,几乎是颤抖着说的。
自家主人,素来行事诡秘。多少次发现不对劲,都掩盖过去了。可是眼下?流苏担心极了,身怕她落入别人的圈套里。
寒酥吹了吹燕窝,散去一点热,并不喝下去。于是道:“算起来,你跟着我也有一些时日了。我素来也不防着你,那么你如何知道我要出去?又为何嘱咐我防范着皇后宫里?”
流苏的额头,贴在伏地的手背上道:“大人,奴婢有一次无意看见了您未烧尽的布帛。知晓你是要查清家中的事。后来,是奴婢去内造府,看见有人将一些荣白香饼送去核查。而那香饼与别处不同,是大人曾经加过特殊香料的。今日奴婢再不说,只怕是?”
寒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望着上头的琥珀色的雕刻。又问道:“我素来是独来独往,你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抵了你的命了。若是今日你藏着不说,我自然留着你,可是你既然说了。虽然是忠心,可是我断然不会留着你。”
流苏看着她将那个瓶子里,白色的粉末倒入碗里。端到她面前:“这药,半夜发作,走得不会很痛苦。”
她不敢去接,又想到家中父母已经安顿好,伺候的日子不长,可是衣食用度如主子一样,赏赐月银足够家中一辈子衣食无忧。
且最要紧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自己。对自己,从来不是对下人一样。充满着爱护和尊重,这是为奴为婢,就算是嫁了人,也未必会得到的尊重。
想到这里,她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了。端了燕窝,一饮而尽。
燕窝洁白,味道清甜。到了这里,跟着这个人后,山珍海味也算是尝过了。她心底并无怨恨,拜了又拜道:“奴婢,以后再不能伺候姑娘了,万望姑娘保重。”
寒酥看着她,听着这一句姑娘。是她最初遇见她时的称呼,这一句告别,是旧情。她知道这个丫头忠义善良,聪慧隐忍,事事为自己着想。
到今日,才算是最后的考验结束。
寒酥问道:“这燕窝甜不甜。”
流苏愣了一下,泪下答道:“大人所赐,比平时更甜些。”
这的确是真话,那瓶子里是白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