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酥撤了她们的守夜,只教去休息了。掌灯几盏,明亮极了。
将军里头供奉着许多本朝大将的画像灵位,更有上古时候到如今的许多已经成为传说的将军。
而蒙澜的那一幅画卷,实在是不得神韵。自几月前去瞧了,便一直准备着画像。为次,丹青一技,还练习了好些时候。
而这一次的这幅画,她特地叫人准备了矿石,磨成粉磨,用胶煮制,为的就是一副可以千年不褪颜色的画。
蒙澜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年岁的流失而消散。她时常会梦见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那般意气风发,容貌极佳。
她从前并不喜欢绘画,而丹青一技,是蒙澜一绝。可他身为将军,其实很少做画,偶尔有一两幅出来,也总是赠送给极要紧的人。
从前是不觉得一幅画有多么重要的,横竖只要人在,要多少幅没有呢?
蒙澜是严肃的,不怒自威。是多年朝堂边境厮杀出来的煞气,鬼神退避三分。而他面对要紧的人时,却又是极温柔的。
柔和而又强大的存在。
作画的笔,刘司正果然送来的是最好的。行云流水,笔力细微有力。而再涂上颜色,仔细描绘。
或许是描绘的太多次,每次描绘不成的都放了火盆。熟能生巧般的,仿佛镜子一般的,真正作画的这一日,却并没有想象的要花很多的功夫,四更天的时候,那画才算好了。
她收拾完桌子,将画晾起来。预备着干透了后的装裱。
四月,十六日。
蒙澜生祭。
皇帝暗暗提起过,教她去祭拜。连章嬷嬷,都提醒了她几次。虽然是事有反常,可是她心底却十分欢喜。皇帝的提醒是宽慰,那么章嬷嬷的提醒,颇有些故意为之。
而夜幕沉下去后的国都的另外一侧,一个影子与另外一个影子相见了。
江湖中最隐蔽的门派,离恨天的掌门,袁琦双在这里等着故人的来临。
她们,已经许多年没见面了。
那人带着一个盒子和一副画卷道:“主子要你带着着两件东西,在十六日去将军园。”
袁琦双跪下道:“请主子安,不知主子这些年可安好。奴婢有愧,不曾在主子跟前服侍。”
那人道了一句:“你放心,主子大安。故土,国泰民安。只是你脸上的伤痕,可还会痛么?”
他将她扶起来,揭开了她的黑色面纱。这许多年不见,不曾想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除了垂垂老矣的面容,名字,容貌,都不是当年的样子。
她挪动了盒子,又道:“我在江湖习惯了,不曾想着还有见到你的时候。”看见盒子里头的东西,她惊讶问道:“这是,这是?主子竟然舍得这件宝物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