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秋风的上午,萧涵静静的躺在床上,嘴里呼吸平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毛毯,房间里的王媚正蹦跳着驱赶蚊虫。自从去年冬季萧涵遇害,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九个月,如今依旧昏迷不醒。
院子中萧瑶为诊断好的老太医送行,她一边走一边问道:“这么说,我家孩子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了?”
老太医回答道:“是啊,国公爷!世子的筋骨已经完全愈合,感情都是太子妃的神丹妙药起的妙效。”
萧瑶急切的问着:“那世子为何依旧昏迷不醒?”
老太医叹息道:“世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朝,如今涅磐重生,算是旷古至今的第一大奇迹。但是世子神智受损,下官也不知道世子何时能醒过来!”
“神智受损?”萧瑶悲痛的问道:“您是说世子即便醒过来,他也不如此前那般天赋异禀了?会变成傻子吗?”
老太医愣了一下,随后叹息道:“下官行医数十年,尚未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具体真说不好。”
萧瑶没再多问什么,将老太医送到府门外后,萧瑶站在台阶上深深鞠躬作别。
这时后院房间里躺着的萧涵,突然间就睁开了双眼,他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低着头发呆。
“师父……”王媚满脸惊恐的呼喊一句,随后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抱着萧涵大哭不止:“师父,您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
萧涵似乎毫无反应,他表情木纳,一声不吭。
王媚泪眼朦胧的摇着萧涵,很是难过哭道:“师父,您怎么不说话啊,师父!呜呜呜……”
门外送走老太医的萧瑶,刚准备转身进府时,突然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冒了出来,他快步来到萧瑶跟前,单膝跪在台阶下拜道:“嫂子,章开穷途末路,特来追随嫂子,恳请嫂子收留。”
萧瑶没有任何的忧郁,立刻低声怒吼道:“滚!”
章开随后双膝跪地,伏地叩首说:“章开散尽灵力,与天门划清了界限,与琅琊太守府早就断绝一切关系,早已是市井之人。如今小人力不能拒敌,马上不能领兵,只求能伺候在我家侄儿身旁,做个贴身的侍从。仅此而已,章开别无他图。”
就在萧瑶迟疑的时候,府中突然热腾起来,无数龙啸骑激动的大呼道:“世子醒了,世子终于醒过来了!”
萧瑶惊得睁大了眼,激动的泪花夺目而出,她顾不上跪着的章开,转身飞奔着冲进了府内。章开急忙起身,跟着一起入了府中。
当萧瑶冲进房间里的时候,萧涵依旧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过,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就在章开尾随着踏进房间时,萧涵突然侧身,对着床脚下放置的木盆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众人看得大惊失色,那呕吐物竟然是乌黑的血块,看着痛苦得要死掉的孩子,萧瑶大哭着说道:“涵儿,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孩子……”
“别动!”章开疾步走上前,立刻劝阻着要去抱萧涵的萧瑶。
萧瑶愣愣的回头,她看着章开,目光里充满了惊讶。
章开来到床边,看着呕吐中的萧涵说:“世子死里走了一朝,其肺腑得以重兴唤醒,长时间积累的瘀血块必须要及时清除。他能呕吐出来最好,待世子呕吐到可以看见鲜血时,便就没事了。”
萧瑶听完,回头继续看着萧涵,泪眼朦胧的说道:“快,快去打热水。”
“去端多一些喝的茶水来吧!”章开更正道。
“好的好的!”身后马乐急忙作答,奔跑着离开。
正如章开说的那样,萧涵呕到后面变成了满嘴的鲜血吐出,他急忙拿过杯子,喝着茶水开始漱口。
“涵儿?你能听到母亲说话吗?”萧瑶激动的问道,泪眼楚楚,可怜巴巴的样子。
萧涵苏醒后开始说出第一句话:“让龙啸骑立刻戍卫后院,任何可疑之人莫名闯入,杀无赦!”
站在萧涵身后的王何跨前一步,他拱手鞠躬道:“是,末将遵命!”
说完王何快速转身飞奔离开,在院子里整顿队伍,搭箭上弦。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萧瑶坐在床边,心疼的搂着萧涵问道:“别吓娘,你叫娘一声好不好。”
萧涵仰头深深呼吸,缓了一口气后,然后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嘴里平静的说道:“母亲,您受苦了。”
“涵儿……”萧瑶呼唤一声,悲痛的抱着萧涵大哭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微笑的抹着泪珠。
章开擦了一把泪,然后笑着说道:“世子竟然康复了,这简直是老天的护佑,太好了。”
萧瑶含泪道:“世子能苏醒,算你运气好。先留你在府上住几日,随后你从哪来,便回哪去,我钱塘国公府不欢迎章家的人。”
萧涵微微侧头,默默的瞅了章开一眼,但没说什么。
章开在马乐的带领下离开后,萧涵开口问道:“母亲,穆尚书府的千金……她有来看望过孩儿吗?”
萧瑶擦着眼泪说:“来过一次,你怎么一醒来就惦记她啊。娘多担心你,你就不能先把心思放在娘这里么?”
“哦!”萧涵应了声,伸手抓着母亲的手,微微靠在萧母的怀里。
萧母抱着孩子一直唠叨着:“涵儿,母亲这九个月来,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一想到你母亲这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平时就只能喂你喝一些米粥,其他的你什么也吃不下,可把娘给急坏了!”
“娘虽然没能为你亲手报仇,可是娘替你将镇国公府夷为平地,连朝廷也将武尊贬为庶民,那武尊最终死在太子妃的手里。”
“娘知道你的心愿,要整肃吏治;娘后来上朝时,逼着朝廷修改律法,如今天门的人也必须遵守大舒律法,谁也不例外!”
“娘可不怕他们,我5万龙啸骑至今还驻守在伊阙小城,谁在敢对我钱塘国公府不利,娘杀他满门。”
萧涵靠在母亲的怀里,他只顾默默的听着,并不插言。
接下来萧涵变得比以前更为深沉,他没事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面对着空荡荡的池塘,一个人闭目静修,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王媚不堪忍受萧涵的这种漠视,她哭哭啼啼啼的来到凉亭,一屁股坐在萧涵身旁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