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为数不多的五牙战船一战便焚毁过半,神潭军阵亡数千,司马长安重伤。而李孝恭本部被文士弘的疑兵之计给糊弄住,也叫左翼的小徐吃了不小的亏,黄君汉所领的怀州府兵阵亡过千,战船也损失过半。
这一场仗就好似一盆冷水,在众将因进兵顺利而得意忘形之际狠狠浇了下来,让大伙收起了轻敌之心。
于是在日暮黄昏之际,分兵月余的众将便怀着尴尬聚集水城府衙,久违的再次商量起后续策略。同时发回战报,询问中枢的意见。
中枢这会儿倒是挺想发表意见,但奈何他们自己内部都还没统一想法呢。
自日前某赵王用所谓“千金买马骨,以期献马人”的典故得到半个尚书省以及内史省大部分官员的支持后,有关窦建德的处置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老李本想把这事儿拖到李建成说服某杠精后再决定,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江陵的战报又传了回来,逼着他不得不表态。
现在的情况的是,有水城战例在前,唐军要想赶在江南援军抵达之前速克江陵,怕是不容易。可要是中枢愿意开出优厚的条件招降萧铣,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彼时李唐中枢的官员虽然目的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大伙是一致的,那就是能越早结束战事越好。这就好比搞投资,有三个月就能回本的项目,谁会去投那种十年见效的?
都不等某唐王再准备说辞去和李大德大战三百回合,以萧瑀为首的各省大佬便集体跑到两仪殿,先要和老李大战三百回合了。
这个说再打下去国库要空虚啦。那个说再不停战,江南今年的赋税就捞不着啦。还有人拿人口说事儿,说今岁统计的婴儿出生数量比去年少了整整一半,还打鸡毛的仗,赶紧把小伙子们叫回来生儿子吧。
好吧,大伙找的理由甚至比某杠精的还充分,搞的某皇帝一个头两个大。而向来和他穿一条裤子的陈叔达与裴寂这一次也叛变了,这个说宋国公说的对啊,那个说杨侍郎说的好有道理呀,竟是一边倒的支持招降萧铣。
要招降,就要拿出有说服力的行动,首要的便是要赦免窦建德这个“马骨”。
李渊捏着鼻子,用一种被人喂了屎的表情命人写了一道谕旨,改斩刑为流放,并赦免其族以及一众降官。而后兵部便立刻给李孝恭回信,准其招降萧铣。
这一局,算是某赵王借着战事的便宜赢了下来,完成了化解矛盾的第一步。消息传开,不但他自己高兴,连带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心情也都好了起来,偷偷摸摸的跑去承恩殿研究这第二步怎么走。
老李一番“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帝王阐述,不但没能勾起亲儿子心中对权利的欲望,反倒把李建成给推向了某杠精的怀抱。
当然按照彼时的时代背景,他的言论倒不能算错。只是他自己都做不到能一碗水端平,这边宠着裴寂,那边儿惯着儿子,却要李建成做那六亲不认的孤家寡人,真心是有点过于双标了。
李大郎当时一听就觉得那不是人干的活,还是他弟弟那套“以人为本,以法为纲”的说法更具有诱惑力,也更显人情味。
他们三兄弟这会儿倒是团结一心,许下共造盛唐的美好愿景,可彼时却有人深感不安。
李智云忽然发现,他把事情给想简单了。
他的对手并不仅仅是一个李建成,而是包括某皇帝在内的整个老李家。如果不改变这种朝局结构,他就是结交再多的朝臣,勾连再多的宗室也没卵用。
那些人在某杠精面前,连特么嘴都插不上。
想到达成目的,似乎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可某楚王关起门来盘算了一下,却丧气的发现,相比于官场上的劣势,他在军队上的实力更是低到令人发指。单是驻防在长春宫的三千玄甲军,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
何况这会儿那些被老李外放各地的统兵将领如程咬金之流,都还以战事未结的名义赖在京城不走。要是等江南战事完毕,李孝恭带着得胜之师回朝,他怕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某主动上门喝酒的前任大唐宰相“无意间”泄露了某个秘密,让他忽然有了灵感。
李大德既然可以用杀王世充的办法来转嫁矛盾,那他完全可以杀掉窦建德,再把矛盾挑起来嘛!
不管有没有用,总比现在的局面要好。
甚至于一个窦建德不够的话,还可以多杀几个。到时候各地生乱,老李肯定要派人平叛,就不信那些武将还能在京城待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