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高雅贤准是打着派人回去报信,引大军前来的注意。不过众人在野外疯跑了一天,就连他这个本地人都差点迷了方向,就不信这货现在还知道武邑县城在哪。等大军摸到这边,他早就杀完人从容退走了。
“哼,区区贼寇,也敢在某面前卖弄诡计!”
苏烈很是不屑,这边引着众人进村,便下令埋火做饭,吃饱了好去杀人。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夜里还起了风,呜呜的声音叫人心头发毛。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百人出了村子,也没骑马,只携兵器,在回报士兵的带领下向高雅贤扎营的地方摸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为了故意要降低他的警惕,还是真累坏了这个临近中年的汉子,对方只在三里外挑了个背风的矮丘露宿。
据回报的士兵说,对方甚至连个暗哨都没有,就只几人围着篝火守夜。
不到两刻,苏烈便在黑暗中看到了远处那一撮火光。旁边似乎围坐着几道身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偷懒睡着了。
众人渐次分开,包抄了过去。然而待行到近前,士兵们已在拔刀时,又忽觉哪里不对。
或许安静的气氛,让他忍不住多想。
对方追了他一天,无论行事还是作风,都证明这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就连说话都打着占他便宜的心思,又怎么会想不到他晚上会来偷袭呢?
正迟疑间,身旁有心急的士兵已然奔进营地,拔刀向篝火旁的身影捅去。
“呲!”
很轻微的一声脆响,横刀毫无阻滞的从甲胄间的衣料插了进去。
然而却没有血光,只见倒下的身影翻过来,兜鍪下便露出一堆枯草。那几道身影,根本就是以枯草伪装的。
“又上当了!”
苏烈只闪过这个念头,连忙呼喝众人退走。便在这时,周围一声鼓响,忽然间便有大片火光亮起。对面矮丘之上,已然出现了黑压压的大片身影。
怎会如此?
苏烈目瞪口呆,来不及细想此间种种,便挥手令众人快跑。
“哈哈哈!定方贤侄,这是要去哪儿啊?”
熟悉又令人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前方马蹄声响,却是高雅贤引着一票亲兵自前面拦住了去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烈只觉对方的亲卫数量又变得满员了。但随即就被他口中的称呼给气得勃然大怒,挥刀冲了过去。
“去恁娘,哪个是你贤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发火啊!”
高雅贤忙不迭的闪避,却不欲和他动手。便在此时,后方忽然隐隐传来一片喊声,混合着男女老少,却不是想象中的大军进攻。
“三娃子!三娃子你在那边嘛?俺听见你的声音了!”
“儿啊!莫打了,快家来吧!你爹病了……”
“柱儿,俺的柱儿啊!”
杂乱的声音倏一传来,便让一众乡勇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俺娘……好像是俺娘来了!”
其中一个小伙忽然愣在原地,随即便红了眼眶,哆嗦着嘴唇转身欲走。
“别上当!这是贼人的阴谋!”
苏烈也是大骇,呼喝的同时,心脏越跳越快,强逼着自己不去听那些无比熟悉的声音,同时恨恨的瞪向高雅贤。
太歹毒了!
他实在没想到,对方最终的计划会是引武邑县的乡亲来此。经此一遭,怕是手下的乡勇们再也提不起心思随他打仗了。
没有想象中的奚落或是逼迫,高雅贤忽地放下嬉笑的表情,翻身下马。
待到近前,便一脸诚恳的看着他道:“你看,你的乡亲们都在呢,某等真没有害他们!某听说,你父亲聚起乡勇,为的便是守护乡里。他是个好汉子,某亦佩服!如今武邑归窦将军治下,若你信不过我等,何不亲眼去看?”
很明显,他手下亲卫已经把苏烈得家世背景都打听清楚了。
“铿!”
长刀插进地面。
却见苏烈去了兜鍪,又扯下护肩围巾,踏步上前,掰着手腕道:“想招降某,先打过再说!”
他一直都觉得,之前是吃亏在兵器和马术上,真要论拳脚,这货肯定打不过他。
对面的高雅贤一脸黑线。
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