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臣久不冒泡,存在感都快消失了,以至于听闻是东面的战报,来护儿下意识就往瓦岗头上想。
好在不是瓦岗。
杨义臣在河北忙活了近一个月才想起来给皇帝发一封战报回去。倒不是刻意忽略,而是自张金称授首,他这边就一直处于交战中,根本就没倒出功夫来。
先是邯郸贼杨公卿不明所以,还以为两边仍在胶着,便自成安出魏郡,径往清河去偷袭隋军大营。却不想他这个路线正绕到隋军阵前,等于是自己撅起屁股凑到了杨义臣的面前。杨太仆自然不惯他这毛病,当即一脚踹过去。又打散数万贼兵,顺带缴获了数千战马。
而后,从河间搞风搞雨的高士达又携十万大军南下,试图与张金称前后夹击隋军。彼时的他同样还不知老张会败的这么快,等半路收到消息已然来不及了。大军被隋军缠住,两场大战下来,溃兵无数,高士达本人更是殁于战阵。
这个时候,杨义臣才收到渤海贼格谦所部被王世充尽灭的消息。至此,除部分残兵败将外,河北东南诸郡已无大股义军势力。他也得以喘息,好整以暇的给皇帝上表,言說河北大局已定,待他北上再去灭了魏刁子便可班师回朝。
这一封捷报同样也算是个总结,里面细叙了沈光、王辩、杨善会等人的战勋军功,顺带告了一嘴信都郡丞麴陵的黑状,說他假太守名义乱政,纵容似苏烈这等小混混领军,须得严惩云云。
然而战报才发回去不久,还没等到皇帝的嘉奖处置,洛阳皇城大火与虎牢关兵变的消息却先传了回来。黄河两岸一片哗然,各地隋军顿时如疯了一般杀向洛阳勤王。
这事也不能怪裴仁基保密工作做的不好,而是小贾同学在经过荥阳时被左武卫斥候发现,试图蒙混过关时漏了马脚,引了张峻派人追杀。
他倒是跑的贼快,可还有几个护卫的士兵被抓了回去。不是谁都能当硬骨头的,几鞭子下去,那几个护卫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說了。
彼时驻扎在荥阳郡城的云定兴一听說老裴要和瓦岗联合夹击他,顿时就急了。向四方求援告急的信使派的比斥候都多,直接将消息引爆。
虎牢关内外战云密布,而彼时无人关注的太原战场,气氛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一过祁县,双方斥候便开始短兵相接。
此时晋阳已被围城大半个月,攻守双方都已然疲惫不堪。敌将翟松柏这边还没等到魏刁子的援军,闻听隋军已至,瞬间就紧张起来,开始收缩兵力。
榆次、清源、蒙山方向的敌军全面回防。翟松柏集合全部兵力自晋阳城南洞过水北岸石桥严阵以待,打算给老李来个半渡而击。
二月十三日,隋军出现。
彼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自东面洒落的阳光照耀旷野ꓹ 使得视线在空气中略显扭曲。
南面隐现的群山峰影中,先是出现了几名斥候模样的骑士身影。待到近前,看清楚对岸的敌军营地ꓹ 便勒马回转。过不多时,整个晋阳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大地似在震动。
“踏、踏~”
“踏、踏~”
还未见任何隋军踪迹ꓹ 先有整齐的踏步声远远传来。
对岸帅帐中的翟松柏豁然而起,匆忙奔向营中一处塔楼眺望。而后方晋阳南门城楼上ꓹ 裴寂、刘文静、刘世龙等城内官员也都纷纷出现ꓹ 极目远眺。
跳动的地平线上蓦然出现一道笔直的黑线,伴随着始终未曾变过频率的踏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ꓹ 战旗招展ꓹ 甲胄鲜明。
“援兵!是援兵!朝廷的援兵到了!”
刘世龙率先喊了起来ꓹ 裴寂与刘文静倒没似他这般沉不住气,但脸上也终于露出放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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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翟松柏,心情却与他们正好相反。
这股隋军,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或者說ꓹ 与他遇到过的任何隋军都不太一样。
有些……
相貌如老农一般的别将抠着鬓角,想了一会儿ꓹ 待听到周围兵卒的噪杂低语,便反应过来。
是安静!
这股隋军显得有些安静,令人不安。
当然,就以眼下耳边不停响起的踏步声ꓹ 說安静有些可笑。但与隋军交战数年,见多了行军打仗的翟松柏,自是知道别的军队在行进时是个什么鸟样。
不說步伐齐整吧,单是噪杂的交谈声就如同在赶着一千只鸭子在走。何况这年月兵卒穿的鞋子多是布底和草鞋,想要发出脚步声,本就有些困难。
可眼前愈来愈近的军队,却只有脚步声,未闻其他。那“踏~踏~”的声音,每一下都想是踏在他心头上,让人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北岸的军营中先是嘈杂,随即又渐渐变得安静。士兵们微张着嘴巴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阵,好似被吸住了心神,忘记了思考。
而隋军仍是那副样子。
“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