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刹得停住了。
司机脸色很臭,瞥一眼车内后视镜,脏话骂道:“M的,你臭婊子来得这个破地方,烂路多,路又窄,六十块钱都不够赔我换轮胎的钱!”
庄单花猛地抬起眼,脸色很苍白,嘴唇颤抖起来,睫毛发颤的眨动,眼底透出不敢置信的恐慌与愤怒,目光直直地看着司机坑坑洼洼痘疤印的侧颜,“司机先生,我只有六十块钱!”
“打电话叫人送钱过来!”司机冷不防转过头,一双眼睛怒瞪着庄单花的眼睛,愤怒地威胁道:“不然今天我不放你下车!这狗屁偏僻地方,我就是在这里把你奸了,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庄单花抑制不住的身体发抖起来。
司机摇下车窗,抽了一根烟,眼睛打量起外边的两边荒野平地,再前面一段路,就座立修建了一片小区楼,装修得也算那么回事,边上有两栋楼围着绿色纱布在装修阶段,时不时传来机电钻孔的声音跟大型机电“窟窿窟窿”的吵杂声响,司机愈发的不耐烦起来了,对着车内后视镜吼了一句,“M的臭婊子,老子一根烟都抽完了,叫你打电话送钱,你她M的打算什么时候打?”
庄单花手指发抖起来,凭着直觉缓缓地按下一串号码;这个时候能想起来的号码,只有闺蜜何福雨的号码了。
“嘟——嘟——”
庄单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空洞忙音带给她心灵的极度压抑跟恐慌感,庄单花甚至开始暗暗祈祷起来:福雨,拜托你了,快点接电话吧!
“嘟——嘟——”
福雨,我好怕啊……
庄单花身子微微发颤起来,微微拱起来,呈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双手环住身前,紧紧地交叉着五指紧捏着手机,屏幕显示拨出了四十秒时间。庄单花摁灭了电话,又重新再试着拨了一通出去。又响起了那折磨人心智的空洞的忙音。庄单花眼泪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死死的透过车内后视镜,阴森森的盯着她。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系统的语音声音响了起来,“您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庄单花绝望地摁灭了通话,抬手捂住了脸颊,呜咽的痛哭出声。
“叮咚——叮咚——”
庄单花握在手心中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响了起来,庄单花也顾不上屏幕上显示的一串陌生号码,立刻摁下了接听键,慌乱急促的带着哭腔开口求助道:“福雨,你有没有庄强的手机号码?我现在就在他小区附近,司机不让我下车……”
“庄单花,听我的指令,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的听我说得去尽全力办成。”
“呜呜……”
庄单花痛哭出声,因为电话里传出来的居然是何永强的成熟稳重的嗓音。
“何永强!”庄单花哭喊着他的名字,就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蓦然瞧见了何永强,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庄单花的手掌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脸颊上滚落的眼泪,痛苦出声道,“何永强,我好想跟你好好谈谈!我真的好想跟你好好谈谈的!”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现在需要按照我说的指令去办事。”
何永强透过话筒传出来的浑厚磁性的嗓音充满了力量,是一种能带给人安全感的力量,能抚平所有的不安感觉;庄单花忽然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睛,按照话筒里传出来的指令,勇敢地与后视镜中偷窥着她一举一动的司机目光对视。
“司机先生,我未婚夫是附近派出所执勤的,他现在正在往这边赶来。”何永强说一句,庄单花就重述一句,何永强声音中笃定自信的情愫传达给了庄单花,让她心底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阳刚正气”的力量,庄单花表现得愈发从容冷静,哭过的一双眼睛虽然发红,但是此刻异常的冷静睿智;她瞥见前排卡片上有司机名字跟车牌号,就照实报了一遍,然后才转问道:“司机先生,我未婚夫问你,要多少车钱才够?”
司机像是吓着了,猛地丢掉烫到指腹的烟蒂,磨了磨后牙槽,“六十就六十吧,他M的,我今天真够背的,碰上你这种臭婊子!”
“司机先生,”庄单花重述电话那段何永强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质问道:“我未婚夫问你,你这种骂脏话的态度,投诉到你们公司,你会不会扣除奖金?要是不能扣除奖金,我未婚夫有一个老朋友在当记者,亲自去你们公司采访一场,你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你们公司的大明星了?”
司机暴躁起来,猛拍一下方向盘,吼道:“你问你男人到底几个意思?”
庄单花眼冒坚定的光芒,“要你道歉!”
司机嘿嘿冷笑,“就一个电话,真当我害怕啊?”
庄单花板着脸,自信从容地反问道:“司机先生,你以为警局查不到张何明司机的相关信息吗?”
司机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对着后视镜中表现得自信从容的年轻女子说道:“嘚嘚,算我今天倒霉,摊上你这么一位乘客。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啊!也是我儿子早上发烧要花钱,老婆又跟我闹一场,现在又碰上车轮胎爆了,我这才说脏话的,以前不这样,现在一年比一年压力增大了,你男人要是真投诉我,我看我老婆又得跟我吵一场离婚了!”
“司机先生,我今天也因为差点提刀杀人,进了一趟派出所,工作也被辞退了,领得五百块钱都不够我明天的房租钱,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身上就剩下两百零五块了,我本来打算午饭吃一桶泡面,现在都省了一顿了;还得苦恼明天房租钱怎么办?诶——司机先生,说真的,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的。特别是你这样开车的,真的也要好好放松一下精神了。”庄单花递了一张一百元,“不用找零钱了。”
开了车门,庄单花下了车,这会又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雨伞,只能淋着雨,一直往前走,迟疑着,她又抬起手机放在耳畔,轻轻地问道:“何永强,你在听吗?”
“庄单花,你现在在哪里?我让我朋友过去找你。”
何永强总是习惯性用陈述的口吻说话,同样的口吻态度,从前听到耳中,只觉得他冷冷淡淡的,不屑于儿女情深;现在听进耳中,只觉得鼻尖酸涩,两行眼泪滚滚流淌下来,没料到心里更是把这句话埋藏了起来,所有的阴暗恐惧都在这一瞬间被温暖的光芒驱散了。
庄单花抬手用手背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庄单花哽咽问道:“何永强,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我被人强奸的事情?”
“我不会做这种事。”何永强笃定不容置疑的声音道,“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