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日头并不热,南方就是这样,早上冷得刺骨,到了中午又回暖过来。
顾蓉和许放二人跟着车队一直往前走,到了晌午时候,有人沿着马车每人都发了一件粗布衣,让士兵乔装换上。
在马车上坐了半天,许放哎的叹了一声,整个人往后靠去,马车咕噜咕噜的走着。
顾蓉便道,“你若无事就歇一会,这两日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许放知道她的意思,他靠在粮草上,语气懒散,道,“我自打出生,就不知何为好日子,逃荒路上父母死了,留了我一个人,这二十几年,勉强在这世间漂浮罢了。”
顾蓉无意探究他的过往,这世上,饿死灾死冤死的人每天都有,多知道一人,就多一份悲凉。
见顾蓉不说话,许放斜了眼向她瞧来。
顾蓉察觉的瞟去一眼,无动于衷。
许放也不在意,闭了眼养神,“我睡觉那你怎么办?”
顾蓉道,“无妨,我以前练功的时候,可以四天四夜不睡觉。”
“四天四夜?”许放惊讶,倏地一下坐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问道,“你莫不是在蒙我?你师父是谁?在哪学的武?”
他问完,又自顾自的道,“说到这个武功,言之你的身手,我实在佩服,还有箭法,还有魄力!言之,你家在哪?家中还有何人……哎哟……”他突然痛苦的扶住了腰。
原来是顾蓉嫌他话太多,鞭了马,马车正好过泥坑,行得不稳,许放猛得往后一仰,整个人摔在了马车上。
许放不由揉了揉腰,估摸着应该是青了,按道理来说军粮不可能如此坚硬,许放存了疑,手摸了摸麻袋形状,摸到几块凸起物,更觉不对。
前后的马车都没人注意他们。
许放取了匕首,掀起黑布一边,在麻袋上划开一个小口子,黄泥干土从口子漏出来。
许放脸色刷的一下就慌白了。
顾蓉面色骤变,接过他的匕首,又划开几个口子,每一代都是干土。
这根本就不是粮草!
许放瞪着眼,呆呆的看着她,“怎么会这样?”
干土从指尖流沙而落,顾蓉沉着脸,同许放一样震惊。
前面的车队停下,有带队的高声喊道,“原地休息,吃过饭我们继续赶路。”
许放和顾蓉趁着吃饭松懈的功夫,挑了几辆车偷偷查看,发现车上装的全是沙土,只有少数的几辆含有土块,想来是士兵偷懒取巧趁混乱装进去的。
顾蓉满腹狐疑。
东岳是不是真的要弃了聊城围抓谢意?还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就是为了骗过北元潜伏在东岳的细作?
许放正和别的赶车人员勾肩搭背,相谈甚欢。
这一歇,就是一个半时辰,车队重新启程,许放回到车上,低声与她道,“数目不对。”
顾蓉赶着车,留心听他说话。
许放道,“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里的马车只有二十几辆,跟我们之前在军营里看到的数目不一样。”
顾蓉目视着前方,声音压得很低,“我猜,真的粮草,应该出了聊城了。”
“我们怎么办?”
“聊城去北上只有两条路,一条官路,一条小路,他们若是真的要北上取汴京庆城,肯定要走这两条路。”
话虽是这样没错,可是他二人怎么知道走的是哪一条哭?
许放忧心忡忡,“可是他们会走哪一条路?”
斜阳远去,日落天边,红彤彤的染红了远处的河面。
正在这时,残阳下车队突然引起一阵骚动。
两人寻声靠近,发现车队的带头人正将五个男子团团围住。
带头人冷笑道,“就猜到你们要来,给你们准备了大礼!”
五名男子皆是一身粗布衣,长相平凡,但眉宇间英气十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士兵。
这是北元的士兵!
五人此刻暴露被围,神色间却不见丝毫慌乱,想来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