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
“是。”
南脂听话的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沈清竹甚至能感觉到江恒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那手上满上疮疤,九年来的折磨全部显示在那之上。
“有多少都说了吧,你们就算不说,我们早晚也会知道。”
沈清竹的话不假,南脂只好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江恒刚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想跟着他一起走,哪怕是流放也是可以带着仆人的,可是沈家把他们压了下来。
那段时间他们除了干活多以外,也没有那么难。
他们真正的苦难是江恒传回死讯的时候,数不清的粗活重活,他们在这九年里什么都干过。
他们原本都是江恒贴身伺候的人,很多活根本不会做,还有一些最不好。
这样的时候都要挨打,打得浑身上下没有好地方的时候,也就会做了。
不只是这样,老太太面前得脸的丫鬟专门过来为难他们,还踩伤了南胭的手指。
南家姐妹的娘绣活好,南胭把她的技术学了十足十,却不想这样也造就了她的痛苦。
南胭手指受伤以后,就有无数的绣活要她做,哪怕手指疼到痉挛也得忍着。
南脂心疼姐姐,可她的技术不行,帮不上忙,所以除了绣活以外的活计她什么都干。
后来南胭病了,云升的腿折了。
南胭和云升成婚多年,也就头一年艰难的生了个儿子,以后的日子太难,别说怀不上,就是怀上了也保不住。
再后来就是无尽的折磨,直到南胭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一病不起。
这九年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但他们每一天都是煎熬,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干着别人几倍的活,却经常吃不上饭,而且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哪怕有一口吃的也要紧着孩子。
南脂一点一点说着这九年,她没有修饰与夸张,甚至有些细节还被她隐去。
她想这九年的坚持还是有意义的,他们不是等到了今天吗。
这九年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沈清竹让他们退下,让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江恒两个人。
江恒把头靠在在沈清竹的肩膀,他背上手臂上都有伤,她只能顺着他的后脑。
“云升其实是怕疼的,小时候他连树都上不去,还学不会武功。”
“我答应过南胭和南脂会放她们出去嫁人,所以从来没让她们做过伤手的活。”
“他们在我身边从来都没挨过打,也几乎没挨过骂。”
“我说过要给南胭和云升做主,看他们成亲的。”
“我……”
江恒一件事一件事的说着,全都是九年以前的事情,他说着说着甚至已经开始重复了。
九年以前这里是很和谐的,南脂活泼,南胭稳重,云升机灵。
在江恒习惯了没有父母以后,这片小天地就是他最幸福的地方。
他说过不让通房进来就是因为只习惯身边伺候的人,也只信任他们。
这三个人是江恒都惯着的,而如今,他知道了他们这九年来因为他经历了什么。
这是在往他心口插刀子。
沈清竹一直轻轻的顺着江恒的后脑,一点点的安抚他,让他能毫无负担的发泄出来。
沈家已经败掉了江恒仅剩的那点情意,从此以后便只有家族利益,再无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