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竹做了一个梦,那是她记忆里的一个片段,一段她亲身经历的往事。
关于肾移植的手术,沈清竹不是医学生,并不能很清楚的说出其中的一二三四五点。
她不知道别人在摘除肾脏的时候是否有感觉,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记不清手术的细节,甚至连麻醉程度都忘记了。
但有一种感觉她偶尔想起还有些毛骨悚然。
那就是血肉剥离,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体内拿走的感觉。
然而沈清竹不知道这是在手术中感受到的,还是仅仅是午夜梦魇。
把肾脏给沈珊珊的时间,沈清竹已经是独身一人了,在配型结果出来以后,她去请了护工。
最好最专业的护工,她请了五个,仿佛这样就能在陪护上压过沈珊珊。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是幼稚到可笑,她就是请一百个,也敌不过一双父母。
手术结束后,是恢复期,沈清竹第一次睁眼看到的是大夫,第二次是护工。
往后的无数次,只有医护人员和护工,他们说沈正南担负了全部费用。
全部费用,沈正南不觉得可笑吗?
沈清竹手里握着方家的股份,自己的公司也开始盈利,她会缺一个肾移植手术的钱吗?
在那并不长的恢复时间里,沈清竹被护工照顾得不错,她们技术专业,性格也好,偶尔还会坐下来陪她说说话。
但更多的时候,沈清竹或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又说是远程处理工作。
她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便已经失去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
沈清竹记得,她在术后的第十天开始低烧,两天后转成高烧。那时候据说有点危险,有人去通知了沈正南,不管她是谁,她给了沈珊珊一颗肾,沈正南都应该来看一看。
那一天外面下着小雨,雨水的味道透过窗户弥漫进病房,沈清竹等到了天黑,意料之内的没有等到任何人。
她让护工推她去沈珊珊的病房,在走廊里,她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沈珊珊的身体不好,她向沈正南撒娇,后者甚至亲手喂补汤给她。
沈清竹在走廊坐了半个小时,然后让护工把她送回病房。
当天晚上,沈清竹高烧超过四十度,却硬生生咬牙让自己不去想任何不该奢望的事情。
这是她的命,生下来就定下的。
沈清竹告诉自己,不许悲伤,不许痛苦。
不许奢望。
她只能靠自己,这世上只有自己。
沈清竹偏头,感受到有些凉意抚在额头,给高热带来丝丝的舒适。
她不怎么听得清周围的声音,只是下意识贪恋那抹凉意。
“越来越烫了,你行不行啊,芸儿刚睡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
皇帝用手试着沈清竹的体温,非常怀疑卢致风的医术。
卢致风刚号过脉,目前的情况他还不会太担心。
“我不行?有本事你来啊!”卢致风丝毫不给皇帝面子,“她身底子不好,本来体内就有寒气,这回还受凉,当然病得不轻。”
“那你说怎么办,再烧下去可还得了?”
“一会让她醒醒,吃点东西,然后再喝一副药,应该就能好上大半了。”卢致风心里有数,现在比较没数的是另一个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都不会做饭,一会让玉书去买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