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是孟老太太的寿辰,因为今年正好是七十整岁,到时候家里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寿宴。宾客除了孟家的亲戚,还有孟渭怀生意场上的伙伴。孟渐晚作为孙女,即使不是亲的,也理应出席。
要是让孟渐晚自己选,她当然不乐意参加,也不介意被外人说闲话,主要是不想让梅思琇和孟渭怀难做。
不过,她没有想到,在自己临走之前,还能听到谣言的升级版。
为了给两人践行,林春华晚上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有鸡有鱼,还有买来的卤菜,这就导致孟渐晚吃撑了。
她拿着扇子出门散步,打算借此消消食,迎面走来几个遛弯的老太太,全都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肚子。
孟渐晚垂眸看了眼小腹,下意识摸了摸,确实撑得有点明显。
散步好像不太管用,要不还是跑两圈吧?孟渐晚刚升起这个念头,对面就有一个老太太朝她走来:“晚晚,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老公呢,没有陪你一起吗?”
孟渐晚先是一脸疑惑,正想说她一个人出来散步也没什么吧,继而被“老公”两个字堵得哑口无言,一瞬间表情像是被雷劈过。
老太太扇着扇子,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你可要仔细着点身子,不要蹦蹦跳跳,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时刻得注意。”
孟渐晚:“生、生孩子?”
几个老太太一致点头,眼里满是羡慕:“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听你奶奶说了,她快要当祖母了!”
孟渐晚:“……”
孟渐晚点点头,又点了点头,她现在知道她们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的肚子了。
如果她怀孕了,那孩子一定是鸡肉和牛肉的。
“没有的事,你们恐怕听岔了。”孟渐晚面带假笑,用尽毕生耐心解释,“我没有老公,也没有要生孩子。”
几位老太太面面相觑,隐隐的,还有点不相信她的话的意思,以为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
孟渐晚拿着扇子慢悠悠地扇风,挑了挑眉道:“我记得徐奶奶你去年说项子强的媳妇儿不孕,结果人家今年就添了个大胖小子。”
那位徐奶奶一愣,面色尴尬地瞟向别的地方,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又被人提起,只得小声辩解:“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孟渐晚拖长语调:“噢——”
“真不是我先说的。”徐奶奶都开始出汗了。
“那不就得了。”孟渐晚也不想让人家一把年纪下不来台,见好就收,“那些传言就没几句是真的。”
孟渐晚轻飘飘地揭过,收起扇子,摆臂开始跑步,力证自己并没有怀孕。并且,回去以后就教育了林春华了一顿。
林春华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去帮她收拾行李。
宋遇忽然有种找到同盟军的感觉,原来孟渐晚不只是会训他,连老太太也训。他刚扯了下嘴角,孟渐晚的视线就瞄过来,那一丝溢出嘴角的笑生生被宋遇憋回去了,改口道:“这回不关我的事。”
孟渐晚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个雪糕,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咬着吃,一点都不怕冰。
雪糕吃到只剩下三分之一时,大门被人敲响了,没等孟渐晚吩咐,宋遇就自觉起身前去开门。
来人是邻居大婶,手里拎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笑容可掬地看着宋遇:“你们在忙吗?”
宋遇错开身子让她进来,周到地接过手里重达五斤的猪肉,礼貌性笑了笑:“不忙,坐在客厅聊天。”
大婶憨笑两声,跟着他一前一后走进正厅。
林春华正找了一个塑料袋,把自己做的腊肠装进去,担心会蹭到油,又在外面套了一个塑料袋,并把袋口扎紧,抬头瞧见来人,登时想起自己被孙女教育的原因:“刘美娟,是不是你把我今早的话传出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事儿只有咱俩知道吗?”
刘美娟怔忡片刻,才想起来她说的什么事,大喊一声冤枉:“天地良心,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你今早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几个人路过呢!”
林春华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脸上顿时挂不住了:“那是我冤枉你了。”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还……还带来这么大一块肉,今年猪肉可贵着呢!”
刘美娟在沙发上坐下来,偷偷地瞄宋遇一眼,又看了眼旁边吃雪糕的孟渐晚,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搓了搓,似乎难以启齿。
孟渐晚几口吃完了剩下的雪糕,嘴里叼着棍:“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那我就说了。”刘美娟深吸口气,拍了下腿,似是下定决心,“我们家小海三个月前不是失业了吗?一直也没找到工作,听说你家小玉在城里是做管理的,想问问能不能帮忙介绍个靠谱的工作。我也知道这年头工作难找,还挺不好意思的。”
孟渐晚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手撑着额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宋遇。
他一个集团老板,给人安排工作也就一句话的事,不过他跟人家没半分交情,拒绝也合情合理。
宋遇看着孟渐晚,莞尔一笑,没多做思考就点头应了:“你们跟晚晚是邻居,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一定帮忙物色个好工作。”
孟渐晚:“?”
干什么看在她的面子上?
刘美娟一愣之后喜不自胜,拍着巴掌连连道谢。
宋遇眉梢微抬,趁机说:“我和晚晚不在这边的时候,也麻烦你们帮忙照看奶奶,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跟晚晚联系。”
“一定一定!”刘美娟重重点头,解决了心头大事,别说这一个要求,就是有十个要求她也答应。
送走了刘美娟,孟渐晚看着宋遇,似乎想问他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问。
宋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觉得几十块钱一大罐的茶叶喝起来嘴巴里都是涩味,喝习惯了倒也品出一番别的滋味。
他瞳孔漆黑,本是清冷的色泽,却因为融进了头顶的灯光,温暖得像冬日里的一簇火:“怎么了?”
孟渐晚缓缓吐了口气,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敲了几下:“没什么,我面子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