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时间,裴琰之正在唱这一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时候,王佩虞那边也正好唱到了这一段,而正在王佩虞唱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琴童中的其中一个演员,竟然从搭的城墙上掉了下去,让现场的观众们都是惊叫出声。
但是作为角儿的王佩虞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气息稳定,唱腔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台下的观众们都是纷纷赞叹不已,果然是名角,临危不乱,很多时候,舞台上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作为角儿,是绝对不能乱的,因为你只要一乱,这出戏就完蛋了,而只要你不乱,这出戏就还能继续唱。
也是唱到了这一句,王佩虞就像是和裴琰之心灵相通一般,张口唱道,
“左右琴童人一个,
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这一下,台下的观众全都是懂戏的人,一听台上这种现挂,全都是兜四底儿的叫好,整个现场的气氛直接被点燃了,本来是一个舞台事故,但是王佩虞就改了这么一个字,更是让这场戏的效果直接拉满,大家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神贯注的听虞老板的发挥。
裴琰之和王佩虞好像心灵相通一般,在京城的两个戏园子同时演绎了一出改词大赏。
裴琰之这边的观众们都是抽签抽来的,有一些人并不懂京剧,所以刚才大家的惊讶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有些失落不已。
唱完了之后,大家都是全场起立鼓掌叫好,裴琰之也是冲着大家拱手道谢,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就是这样,人捧人高。
裴琰之也看出来刚才有些观众并没有听出刚才自己改词的巧妙,但是这个时候,裴琰之就是不说,让他们自己下去悟,或者去问别人,反正这种事情,如果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等到大家的情绪恢复了之后,裴琰之笑眯眯的招了招手,侧幕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衣架子,衣架子上挂着一件非常华丽的戏服。
裴琰之看着这件戏服,眼中闪过了一丝炙热,笑着说道,“大家看戏,都知道京剧演员上场的时候,都要穿戏服,今天我就带来了这么一件戏服,这件戏服是全金镶边女蟒,是《贵妃醉酒》里杨贵妃穿的戏服,这一件是民国时期的款式,说起这件戏服,可是让人不禁唏嘘啊!”
大家顿时都好奇了起来,莫非这件戏服还有什么故事吗?
裴琰之笑着说道,“这一件戏服的款式,在现在已经失传了,这一件戏服是从民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当然,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一件可不是,那一件戏服已经被送到了顾绣博物院,成为了镇店之宝,而那一件戏服的主人,正是我的太爷爷,裴晏之先生所有,据说这一件是怹老人家的师父花钱置办的,然后传给了怹,我太爷爷去世之后,所有有关的东西也都不知去向,但是这件戏服当初在我太爷爷离开京城的时候,在典当行给当了。
但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女朋友的姥爷在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兵荒马乱的时代,正好当初的那家典当行要清仓跑路,而怹老人家正好就发现了这件戏服,而这件戏服当初就是在怹老人家的父亲亲手制作的,怹还有些印象,所以,怹当机立断,直接花大价钱将这件戏服购置了下来,所以,这件戏服才没有毁于战火,得以保存了下来,如今放入到了顾绣博物馆,而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一件,就是京城的秀坊阁复刻下来的,技术一流,跟当年不相上下!”
台下的观众纷纷嘘声四起,对裴琰之这种明目张胆的给女朋友家的顾秀阁打广告表示了不满。
裴琰之就跟没听见嘘声一样,摇头说道,“你们这些人啊,饱汉不知饿汉饥,大家如果想买汉服或者戏服了,可以到秀坊阁去看看,就算不买,看看也不花钱!”
台下的观众被裴琰之的厚脸皮也是弄的没办法,只好喊道,
“知道了,我们会去的,裴老板辛苦了!”
“裴老板被迫营业,我们懂你!”
“裴老板记得去要广告费!”
“裴老板不吃软饭了!”
……
裴琰之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就给大家好好说说这个戏服,戏服就是京剧演员的战袍,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这个戏服在角儿的心里,那比什么都重要,具体重要到什么程度呢,我给大家说一个故事。”
又要讲故事了,大家的兴致又高了起来。
裴琰之笑着说道,“这是我上次在梅师父家,听怹老人家跟我说起的一件关于梅兰芳先生的轶事。梅先生对戏服的喜爱是非常狂热的,而怹的戏服都是在江南的四大名绣出产的。
有一次,梅先生在苏绣订了一件戏服,苏绣的绣娘足足用了九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件戏服做好了,发过来之后,梅先生立马就坐车到了店里,让掌柜的将这件戏服放在大桌子上,然后怹拿出一个放大镜来,就趴在那里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旁边的掌柜的也不说话,因为这件戏服在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检查过了,没任何的毛病,所以心里很有底气。
这件戏服,到底有多好呢,大家看一下我这件戏服,名字叫做全金镶边女蟒,这里的金色的纹路,现在都是用普通的金属线,而过去的时候,这件戏服上所有的金色纹路,全都是用真正的黄金捻成的金线绣上去的,价值可想而知。
而梅先生的这件戏服,更是价值连城,就不说上面的金线,就说上面的流苏上挂着的珠子,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东珠,现在市面的东珠,一颗起码也要二三十万,而梅先生的那件戏服上,有一百零八颗东珠。”
台下的观众们用他们不太擅长的数学开始疯狂的计算,这些东珠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