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传来了不少的笑声和掌声。
裴琰之看了一眼上场门,点了点头。
后台的女子继续说道,“军爷可是失迷了路途么?”
裴琰之用手扶着宝剑,摆了摆手,说道,“并非是失迷路途,乃是找名问姓的。”
“有名便知,无名不晓啊!”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裴琰之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骄傲。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王丞相之女,薛平贵之妻,王氏宝钏。”
“军爷来的不凑巧啊!”
“怎么?”
“方才在此剜菜!”
“如今呢?”
“回转寒窑去了!”
“烦劳大嫂转达一声,我与他丈夫同营吃粮,带来万金家书,叫她前来接取。”
“军爷稍待!”只听得上场门内,一声高呼,“王三姐!——”
胡文歌的声音在后台响起,“做什么?”
“你家丈夫带来万金家书,让你坡前接取。”
“有劳了!——”
一声有劳了,唱的是低回婉转,荡气回肠,将王宝钏内心的欢欣和急切的心里全都报答了出来!
台下的掌声也是四起,这一声,真是绝了!
裴琰之慢慢的向着下场门的方向走去,将舞台的中央让了出来。
胡琴声响起,胡文歌的声音在后台响起。
“邻居大嫂一声唤,”
胡文歌手中拿着一个小竹筐,从上场门走了出来,肩不摇,头不晃,就跟飘着一样,光看脚下的脚步,来到了九龙口的位置,定住,将小竹筐微微举起,亮了一个相!
台下也是掌声四起,韩采薇听到周围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这个女的长得真好看啊!”
“对啊,这个妆也是真漂亮!”
就连张娜也是羡慕的说道,“这个姑娘真好看啊!”
韩采薇不由得噗嗤一笑,引来了张娜的注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韩采薇凑到张娜的耳朵边,说道,“这个可不是个姑娘,而是一位男士!”
张娜一脸震惊的看着韩采薇,不敢相信的又看向了台上的胡文歌。
那走路,那身形,那脸庞,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男的啊,尤其是那声音,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
胡文歌站定之后,轻启檀口,唱道,
“武家坡来了王氏宝钏。站立在坡前用目看,”
胡文歌慢慢的向前迈步,一步一顿,如同踩在人的心头上一般,连续走了六七步。
就这么两句唱,胡文歌唱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这种功力,这种做派,不愧是梅派唯一的男旦传人。
而且还有一些会听的戏迷,则是看向了坐在下场门边上的乐队的弦师,这位弦师正是梅兰方京剧团的第一弦师,张青山。
之前,张青山在那场演出结束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冲着裴琰之说了声对不起,说是自己有眼无珠,吓得裴琰之也是赶紧伸手拦住了张青山,惭愧表示是因为自己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也是前嫌尽释,由于裴琰之的胡琴水准确实不俗,两人也是引为知己,虽然两人差了四十岁左右,但是相见恨晚。
只见这个时候,张青山的琴弓上下翻飞,这一段的剧情正是突出了王宝钏看到了薛平贵之后,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配合着忽高忽低的琴声,胡文歌也是做派十足,用手挡着自己的半边脸,眼睛则是左右惊疑不定的看着裴琰之的背影,脸上这是露出了思索猜测的表情,手眼身法步,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真的就跟一位等待夫君十八载的妇人,听说夫君的信来了,而且看到送信人的背影如此的熟悉,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是表现的太过于恰当了。
台下的观众疯狂的鼓掌,一半的掌声是给胡文歌,献给他的精彩表演,还有一半的掌声是送给弦师张青山,这一段的胡琴功力,绝对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这军爷貌好似我的夫郎。”
只见胡文歌双眼左右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肯定的表情,笑着从小竹筐里拿出了一把小铲子,蹲在地上,装作剜菜的样子。
“假意儿在此剜苦菜,
他那里问一声我回答一言。”
毕竟是一个女子,怎么可以直接上去跟男子搭讪,只能装作在此剜菜,等待别人来问自己。
果然是一个贞洁烈女,王宝钏!
裴琰之一直背对着胡文歌,等到他唱完之后,胡琴的节奏也是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的西皮慢板,变成了现如今的西皮快板,显示出了薛平贵的心情有些不耐烦了。
“这大嫂传话太迟慢,
武家坡站得我不耐烦。
站立坡前用目看,
见一位大嫂把菜剜。
前影儿看也看不见,
后影儿好象妻宝钏。
本当向前将妻唤,
错认了民妻理不端。”
薛平贵感觉蹲在那里剜菜的女子有点像自己的夫人王宝钏,但是认错了怎么办,你去认个爹,认错了还好说,人家不是,最多你吃个亏,但是你认媳妇认错了,那就出大事了,一句抓流氓,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裴琰之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前去,微微拱手,言道,“大嫂,有礼了!”
只见胡文歌微微起身,两个白色的水袖塔拉下来,配着一身素黑色的戏服,也是非常的显眼。
胡文歌偏过头去,来到裴琰之的面前,微微一蹲,口中说道,“还礼了,这位军爷,可是失迷路途么?”
裴琰之摆了摆手,说道,“并非失迷路途,我乃是找名问姓的。”
“有名便知,无名不晓啊!”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王丞相之女,薛平贵之妻,王氏宝钏。”
胡文歌惊叫了一声,“王宝钏!——”不过眼眸波动,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还是要再问问。
“军爷可是于她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