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玉棠号”买了一斤“五香茶干”,又来到开封“兴盛德”在朱仙镇的分号买了一包干煸花生,来到油篓街“西双泰酒家”。叫了一只童子鸡,切了一盘熟牛肉,叫小二端了半斤竹竿青酒。爷俩坐在临街的窗边,看着街景对饮起来。
秦轾轩说:“你知道这朱仙镇因什么而著名吗?”广德摇摇头。秦轾轩说:“这朱仙镇出名的东西很多,比如岳王庙、清真寺、还有咱吃这“玉堂号”的五香茶干。但是最著名的还是它的年画,朱仙镇的年画和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直隶武强的年画并称本朝‘四大年画’。”
此时秦轾轩抬头叫小二添酒,忽然看到一人走进酒馆,在一个角落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秦轾轩觉得似曾相识,就瞅了几眼,那人刚一抬头,立即便把目光收了回去,叫到:“小二,上酒。”
两人回到客栈并不太晚,只见中间的五间大通间里灯火通明。一帮住店的客人闲着没事干正在赌钱。从屋子里不断传出哈哈大笑声和倒霉的咒骂声。秦轾轩一向讨厌这种场合,努努嘴对广德说:“走,回客房。你叫那祥子打两盆洗脚水。”广德应声去找祥子,秦轾轩起步上了楼梯,往二楼走去。
刚上二楼,就听见一阵朗朗的读书声。轾轩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房门,却没有马上进去。他侧着耳朵仔细听隔壁房间的客人读的是什么。只听那人诵道:“……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秦轾轩听出来了,这人是在朗诵《诗经·邶风·击鼓》这一章。这篇也是他最喜欢的诗歌。他情不自禁地接下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屋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只听房门“吱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人,一躬扫地:“先生好学问,能否请先生到鄙舍一坐,喝杯清茶?”秦轾轩这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好像自己在炫耀才学。此时广德领着祥子走了过来,祥子手里提着一把铁壶,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十来岁的孩子提一壶水显得有些吃力,秦轾轩说:“广德,你先洗脚睡吧,我和这位先生说说话。”广德和祥子应了一声进屋去了。
秦轾轩这时才赶紧还礼:“实在对不住,打搅先生清净,实在唐突得很,恕罪则个。”那人赶紧说道:“不敢不敢,先生请屋里坐。”两人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定。秦轾轩这时才看清那人长着一张圆脸,一双眼睛不大,但透着光亮,身材不高,稍微有些发福,一条辫子乌黑发亮拖到腰间。桌子上放着一本道光年间雕版印刷的《诗经》,蓝皮,右侧用线装订。
只见那人沏了一碗茶给他:“先生真乃饱学之士,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府台何处?”秦轾轩连连拱手:“惭愧惭愧,哪里什么饱学之士?在下实乃一落地秀才而已,连个举人都没考中。我乃是开州人氏,小姓秦,名轾轩,又名秦三宝。”
那人听了之后急忙起身:“哎呀,原来是开州宏济堂的秦三爷。您的大名我仰慕已久,失敬失敬。”秦轾轩奇道:“请问先生贵府哪里?怎么知道我?”那人说:“三爷怎么这么糊涂,在下虽然和您素昧平生,但河南南阳‘仲景堂’张西和与开州‘宏济堂’的秦三宝谁人不知?三爷您虽未中举,可您的诗词在下早就拜读过,实在是佩服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