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不受着,入门就不合格,我如何教她?”宋先生说。
他起身往外走,小童连忙扶着他,嘴上依然不消停:
“但那乐娘子的确名不虚传,活脱脱是名大美人,你瞧她那宜喜宜嗔的模样。真是,明明可以靠样貌和家室嫁得如意郎君,非要没事找事做,把自己往死路推。”
“即墨,我看不见。”宋先生说。
即墨咽了口唾沫,乖乖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乖乖上前,扶着宋先生走出隔间。
楼下又想起了车轱辘滚过的声音,宋先生轻侧过头,仔细听马车的动向。
“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不过…既然扬州殷氏特地把这位姑娘送到我手上,我总不能辜负了她。”
……
“小姐,那位夫子如何?”铺红在马车内,终于没能忍住,问道。
“还行吧……只是,太小了。”殷乐皱着两道细眉,一脸小纠结。而她出口的话,倒是把铺红吓了一跳,当场站了起来。
“莫非是取意堂故意忽悠小姐,这种事还需和老夫人要个交代。”铺红话不多,手却已经伸向别在腰间的双刀。
“不用。”少年夫子开课第一天就血溅当场,殷乐可不想看到这种事,连连摆手,“恐怕是取意堂如此安排,年长的夫子,多被世俗礼教拖累,恐怕无法做到自如与我授课。少年夫子,在适应方面自然就强了许多。”
铺红听殷乐胡诌一通,顿觉有理,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马夫的长鞭在空中打了个卷,抽在慢悠悠跑着的马儿上。
马车平稳地驶在安静的街道上,此时正值戌时,上街的人都回到家里。若是此时撩起窗帘,兴许一眼还看不到一个行人。
秋季的傍晚陷入沉默,一时间,吟风弄月的迁客骚人竟不忍心打破这份寂寥。
可这世上,总有人不懂得风情,更无怜香惜玉之心。
凄厉的哭喊碎裂宁静,正行着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铺红掀起帘子,皱眉去看街上发生了什么。
一年轻人大摇大摆出了巷道,周围跟着数名家丁,拖着一名尖声哭喊的姑娘。
“娘子,随小爷走,小爷保你吃香喝辣,再不用遭受苦难。”青年笑着勾过小娘子的下巴,小娘子动弹不得,只有两只眼睛不断地流出眼泪。
“出什么事了?”殷乐看着铺红皱起眉头,急忙问道。
“是殷二少爷。”铺红的左手握紧成拳,闷声说道,“看这情形,是这姑娘的家人拖欠了赋税,走投无路想将女儿卖给别人,过些日子再赎回来。谁料被殷二少爷看上了,直接逼着人家签了死契。”
“扬州城地方富庶,怎么会出这种事?”殷乐话锋一转,问了另一个问题。
铺红没有回答,转而更仔细地听了听。片刻后,她冲殷乐回道:“这姑娘家人是经商的,前些日子商队遇袭,货物全部被劫,这才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女子的哭嚎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家丁和殷瑾贤放肆的笑声。
扬州城民风淳厚,殷瑾贤分明仗着身后有靠山,才敢如此作为。
他殷家二房区区一个扬州府杂役,能有什么本事?他自诩为身后大佛的,是定国侯府。
前世,殷乐在回到扬州后,听说过许多殷瑾贤的破事,其中就有在外面养了外事的丑闻。她父亲好歹还是个活人,徐氏不敢在太岁头上动武,断不会光明正大地拿定国侯的资产去给殷瑾贤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