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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伍 何惧苦

体内的真气足以让他承受最初的寒意,然后等身体在活动中燥热起来,他就能逐渐习惯环境,只有在手冻僵了的时候,吴阪才会在院子里跑跑跳跳转上几圈,让胳膊和手腕恢复灵活,然后回去继续砍自己的木头。

每天上午的时候,吴阪往往提前把晚上那份的饭菜备好,自那天开始挥斧头之后,每隔几天齐靖便会往家里搬不少米面菜肉,还有越来越多杂七杂八的家用,两个人住的屋子都被他重新装修了一遍,补好了所有漏风的地方和歪斜的门框,除了齐靖自己做的一些家具,更是添了不少棉被软垫之类的东西,原本极其清贫的生活环境可说是改善了不少,在这个村子里都能算得上中等人家了。

吴阪从来没问过自己师父从哪来的钱,毕竟在他的观念中,武林高手还可能缺钱吗?

但是又过了几天,等齐靖拉着吴阪学木工的时候,吴阪就不是特别乐意了:“师父,把武功练好了干什么不行,学木工又有什么用啊?您还不如现在教我练内功……”

坐在屋中一角、火炉旁边的齐靖一挑眉,放下自己手中正在雕刻的小木像,用带着嘲笑的眼光望向吴阪:“臭小子没几天就胆儿肥了啊?知道质疑你师父了。别叨叨了,我现在要教你的,就是修心!”

“修心?”吴阪听到了新说法,立刻就来了兴趣,将旁边那个小板凳用脚一勾,他便在齐靖身边并排坐下了,吴阪在身前的火炉上伸出手,烘烤着那双已经生出茧子的小手掌,下意识抠着自己指甲边缘的糙皮。

“你似乎总有种错觉,”齐靖皱了皱眉头,将火炉侧壁的小罩子一抬,便将手上刻了一半的木像丢了进去,“只要练了武功就能为所欲为了。”

吴阪盯着火炉里面吞吐起来的火苗,他盯着一股黑雾从木头上钻出来,顺着铁管被排到屋外:“师父,你都刻了大半了,为什么不刻完呢?”

齐靖笑了笑,指着火炉说:“我现在可以将你刻出来,刻龙刻凤刻草木,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武功尽失,要靠什么来维持生计?别傻呆呆地望着我,重伤、剧毒、走火入魔、被人挟持陷害,这些情况都可能让一个武林高手内功尽失,最后变成一个废人或者疯子……我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几个朋友闯过江湖打过天下,就算你不信,大可自己去翻翻史书,我能告诉你,那些废了武功后落魄到去乞讨的人数不胜数!”

吴阪紧紧闭上了嘴,他隐隐明白齐靖想教给自己的道理了,之前心中对这个师父的不服气消减不少,知道对方是真心想教自己——不仅仅是武学上的东西,更是为人求活的细处道理。

见到吴阪的神情乖顺了许多,齐靖的语气也顺势温和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你心头一直有种隐隐的傲气,即使在所有人面前装哑巴的时候,你跟村民们无声地交流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的那种心性。”

吴阪下意识将手收回了自己身前,把拳头缩拢回袖子里。

齐靖从火炉上拎起了正在烘烤的陶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吴阪,吴阪接过后道了声谢,一边喝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齐靖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你这种傲气是哪里来的,但是对你学武修心实在不合适,所以我想将修心的教学提前一段时间。经过这一年多的观察,我感觉你跟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你没有那种跳脱和贪玩的心性,与之相反,在你平时跟我装出来的俏皮模样底下,是一颗极其成熟,甚至有些刻意疏远他人的心,非常骄傲的心。”

吴阪嘴角一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穿越是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就算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师父,也没理由直接说出去。

而一个来自现代社会接触过各种东西的成年人,对于这个跟古代社会类似的世界,自然而然就因为眼界不同而产生了隔阂感,展现出来的便是吴阪心中有些傲气,有些疏离,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带着种旁观者的漠然。

齐靖伸手揉了揉吴阪的头:“所以我希望你能先修心,当然,最好你能勤快些,把这门手艺跟你的功夫一同练起来,你可以多刻些小摆件或者小家具,给咱们补贴点家用。”

“师父,咱们很缺钱吗?”吴阪当然是想到了那些穿越中的典型发家致富之路,香水肥皂蒸馏酒,这些东西他确实没在这个世界见过,工艺也说不上多复杂,只要拿出手,吴阪一点都不担忧没钱赚。

“不缺,你动什么歪脑筋呢?看你这眼神我就觉得没好事……别多想了,很多生意都是走勋贵路子,不往民间流传的!”齐靖在吴阪后脑勺上糊了一巴掌,没好气地道。

吴阪吐了吐舌头:“那我就跟您学木工?这样也不怎么赚钱呀。”

“没办法啊,你要是想出山,咱们现在就得规划着用度,好好攒些盘缠。”

吴阪突然咧嘴一笑:“其实……是梅阿姨给你邮寄的银票吧?所以师父你总要跑隔壁镇上去,因为这村子里连信都没有人送的。”

不等齐靖反应过来,吴阪又飞快地道:“如果师父你想回家去看看,我一个人住村子里也没关系……”

齐靖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揉了揉吴阪的脑袋:“得了你!小小年纪满脑子没个正经的!就知道胡思乱想!”

吴阪挣扎着把齐靖的手扒拉到一旁:“我就这么说说嘛!明明就是您自己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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