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灿烂。
顾猛跟着老余去牛头塬抬了一次花轿。
经过亲身体验,他明白了现实与的差别,地域风俗之间的差别。
顾猛和老余、两个伙伴,一共四个轿夫。
男方请四人去女方家里抬轿,与迎亲的人一样,轿夫也代表着男方家里的脸面,不可能像里写的那样不穿衣服。
里故意写着余占鳌光着上身,九儿从轿帘后面偷窥,好壮的汉子,好想跟他滚一次高粱地。
顾猛四人抬轿时,身上穿着一件红布褂子,绝对不给新娘偷窥的机会,所以新娘也没办法欣赏到顾猛健壮的身躯,从而生出滚枸杞地的心思。
花轿从女方家里出发,一路上吹吹打打,到了牛头塬下,男方家的宾客都在塬下等着,大家都想着闹花轿。
银州与三东高密风俗不同。
闹花轿时,这边轿子上坐着两个人,新娘和新郎的父亲。
是的,媳妇儿和公公坐在花轿上,轿帘和窗帘都揭开。
顾猛四人开始颠花轿、唱歌。
公公和儿媳妇在花轿里滚来滚去,撞来撞去。
客人们兴奋地叫嚷,颠啊,使劲颠,嘻嘻哈哈地开一些伦理玩笑。
有点小恶俗。
据老余说,这一出戏主要有两个目的。
取悦观众,活跃气氛,大家来送礼,笑一笑,闹一闹,心里快活,这叫穷快活。
还有一个目的是考验一下公公的人品。
一般公公上去后,会双手紧抓轿子的窗子,把手放在客人们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一旦松了手,事后绝对会引起一波黄色笑话。
也有老不羞在滚来滚去中故意松手,暗暗地揩油。
借此机会,新娘子也可以对公公的人品有个了解,公公一般都是当家人,有个好家长,未来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闹腾了一会儿,新郎会出来解围,拿出压轿钱,请轿夫们停下来。
这时要看现场观众的意思,观众们吼叫累了,发泄完了,没人喝彩了,轿夫们可以停下来。
观众们要是还想再看,会给轿夫们发烟,这叫继续烟(颠),轿夫们收了礼,继续颠。
新郎又得发压轿钱,对着宾客们喊一声‘开席了’。
观众们大都会散了。
与看热闹相比,吃席更重要。
其实轿夫们都不怎么喜欢颠花轿这个活动。
新娘加公公两百多斤,再加上四十多斤的轿子,一共二百五六。
四个人要颠两百多斤的重量,颠花轿是个体力活,好看不好玩儿。
而且长时间颠花轿,轿子受不了。
这边的花轿大都是杨树做轿身,沙柳木做两根横梁,不太结实。
老余颠坏过一次花轿,当场新娘和公公一起从轿子上摔下来,出了好大的洋相。
主家不开心,轿夫们脸上无光,花轿坏了,还要花钱修补,得不偿失。
抬了一次花轿,顾猛明白了什么叫作艺术来源于生活又背叛了生活。
在小镇上混了几天,顾猛感觉差不多了。
再混下去,可能会真的变成一个油腻的流氓。
还有宫姑娘走了五天了,他有点不放心。
说走就走。
第二天上午,天朗气清,微风,偶尔扬起一阵灰尘,有点烦。
他和张林坐着驴车来到了银州汽车站。
这一次孔长旗没来,他留在家里筹备着建立农贸公司的事情。
从红滩镇到银州直线距离一百多公里,两地中间土塬子多,只能走曲线,绕来绕去的,陌生人来这很容易迷路。
两人赶到银州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吃了顿饭四点多,车站里已经没有了发往镇北堡的客车。
从银州到镇北堡也才三十多公里,两人打算乘驴车过去。
在骡马市找车把式时,顾猛忽然看到路边有人在卖马,两匹蒙古马。
一匹黑色一匹红色,个头不高,骨架瘦大,四个蹄子很大,马背上搭着一条布带子和绳子,便是简易的马鞍和马镫。
不知为何,他看那一匹黑马很有眼缘。
与旁边的红马相比,黑马还瘦小些,可外露的筋骨,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黑亮的眼睛,不时呲着的白牙,带着骄傲与野性,这纯粹是一种主观的感觉。
他不知道行情,不想做冤大头,也没有直接上前问价。
从旁边找了一个赶马车的车把式,请他做中间人砍价,砍得越多,返利越高。
车把式欣然同意。
三人一起上前询问。
马贩子是蒙人,来自内蒙马兰花草原。
马兰花距离银州不远,直线距离才五十多公里,只是中间隔了一条黄河有点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