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彭树斌这样的聪明人,当然知道话不能说得太多、太满,不然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是今天早上才被抓来的吧?昨天晚上我去过安置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话江尘生就有点听不懂了。
什么叫“抓来的”?他明明是自己开车来的。
安置房又是什么地方?
没等彭树斌深问,江尘生就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打断了这次谈话:“你屋里有水吗,我想喝点热水。”
彭树斌回了好半天的神,才把江尘生引进他的一号别墅里。
这杯热水江尘生喝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期间时不时和彭树斌聊两句,一来二去就把该套的话全都套出来了。
像江尘生这种级别的销售,和人谈生意的时候,三五句话就能把对方的底价给套出来,对付彭树斌还不跟玩似的。
不得不说,彭树斌确实很聪明,可面对江尘生这种顶级人精,他那点聪明劲根本派不上用场。
直到江尘生离开一号别墅,彭树斌都没发现江尘生一直在套他的话。
临出门前,江尘生还对彭树斌说:“我在这儿也不认识其他人,以后咱俩可就是朋友了啊,有事得相互照应着点。”
彭树斌终于舒了口气,连忙说没问题,以后有事大家互相照应。
回到21号别墅,江尘生迅速找来纸和笔,将从彭树斌那里打听到的信息逐条罗列出来:
1、算上江尘生,整个山庄里总共有21个外来者,每个人都是来参加砥试的。
2、21个人中,除了江尘生,其他人都是被“抓”来的,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如何来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是头天晚上还在家里睡觉,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锁进了一间铁皮房里。
3、那间铁皮房就是彭树斌之前提到的“安置房”,它坐落于整个山庄的西北角。
4、仉若非极少出现在山庄内,但只要他出现,身上必然配枪。
5、几乎每个参加砥试的人都被许了好处,即,只要通过这场砥试,就能获得他们“最想得到”的某种利益,只有江尘生是个例外。
6、没人知道砥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知道那大约是某种特殊的测试。
7、铁皮房后方的圆井下方有条暗道,它连着一个相当庞大的地下车库。在车库最深处有一道铁闸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能清晰地听到风声,白天的时候,闸门的缝隙还会照进光来。
8、围拢在山巅周围的雾障是无法穿越的,只要进了雾障区,不管朝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山庄。
9、人工湖东侧有个食堂,每天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会供应伙食。
彭树斌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如果不赶紧罗列在纸上,江尘生怕自己记不住。
等到他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嘴里正叼着一根点燃的雪茄。
这根雪茄是他在写字过程中随手点燃的,回想起点烟时的动作,那简直是行云流水,从容优雅,就好像他以前经常抽这东西似的,但江尘生百分之百确信,自己从没有碰过雪茄,一根都没碰过。
此时,浓郁的烟雾在江尘生的口中发酵,醇和的木香伴着一点点清淡的苦巧克力味,焕发出一种仿若来自于记忆深处的似曾相识。
江尘生悠悠吐出烟雾,将雪茄拿在手中细细观察,这根黑褐色的陈年雪茄,的确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熟悉之中,又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陌生气息,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混杂在一起,极度矛盾,极度撕裂。
直到彭树斌跑来敲门,江尘生才放下雪茄,随彭树斌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江尘生和每一个与试者都接上了头,对于整个山庄的情况,也有了更为透彻的了解。
在这座山庄中,似乎萦绕着一股看不见的负面力量,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人就越发容易产生焦虑感,据江尘生观察,甚至有个别人已经患上了惊恐症(急性焦虑症)。
至今为止,只有四个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绝对镇静。
这四个人分别是,金盆洗手的前职业杀手柯瑞,常年游走于地下博斗场的泰拳高手纳瓦,拥有二十年车龄的大车司机朱平,还有初来乍到的江尘生。
刚来到山庄的时候,江尘生也曾焦虑过,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氛围,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心境反倒越来越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