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嵩看龚玉的兴致上来了,便赶紧趁热打铁地催她。
“啊,看你这么好奇,本龚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龚玉一本正经地端起了架子,慢悠悠地说完后却把自己给恶心得够呛,赶紧跟赶苍蝇一般地伸手乱挥着,再安静下来时便已是满脸通红。
其实龚玉打的工让汪嵩看来那都不算是打工,不过是发发传单,收集行人信息,挣单天的钱罢了,跟自己大学时在食堂里做的工相比,那更像是在体验生活。
他这么一说,龚玉就不乐意了,直问汪嵩:
“诚如岗位间无高低贵贱之分,打工自然也不分,都是挣的体力钱而已。”
龚玉跟汪嵩讲,在她学院里有个勤工助学部,平时会跟许多公司达成协议,时不时地发布一些零工岗,因着是设计学院,所以协议方大多是地产公司,有一次勤工助学部群里发了去街上采集信息的零工,龚玉一看,嚯,工资不低啊,一天一百多呢,这种工作的日薪撑死了也就七八十,当时龚玉正好把画图用的最细的红环笔给摔掉了头,要换笔头就得一百多块,正肉疼呢,一看有这么个赚钱的机会,当下就报了名。
“上百的话是不少呢,果然还是地产大气。”
汪嵩啧啧感慨着,他干过的类似工作的最高日薪也只是七十块而已。
“那可不,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高有高的道理,这份工作要求的不单是要采集下潜在客户的电话号码,还得让他们填一份字数不少的调查问卷。”
龚玉解释着。
“哦,那这样的话,其实一百块就不算多了,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花费时间填问卷。”
汪嵩了然,采集信息那可是个看人脸色的活儿,比单纯地派传单可累得多。
“那可不?你还记得我的那份毕业设计不?那里面用到的调查问卷都是我一再精简过的,就算那样,还有许多人嫌麻烦不乐意填呢。”
龚玉没好意思说的是,如果有人在路上让她也填一份,估摸着连她自己都不愿意。
所以龚玉他们在到达指定商圈后还有人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包括如何跟行人搭话,如何吸引潜在客户留下信息等等,当时地产那边的负责人是个干练的姑娘,她从开始就给这帮学生打足了气,告诉他们行事不要小气,也不要怕丢脸,干就行了,如果采集到的有用信息多的话,公司那边还会适当给加些提成。
听听,明明是零工还说给提成,这帮人可真会忽悠学生。
可姑娘的话偏偏就对龚玉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再加上龚玉当时满脑子都是她那“惨死”的红环笔,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干劲满满,抱着自己分到的问卷就往商圈里面走去,誓要把全套的红环笔都给挣出来。
“本来吧,他们公司那边安排了两组人专门看着我们干活,以防我们偷懒,结果没多会儿,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不对盆泼,也不对,缸泼大雨啊!那真是毫不夸张,那天我还带的伞,但撑开的伞在手里就是个摆设,这雨被风一带那对人造成的就是成面的扫射,不用一分钟,我基本就呈现出落汤鸡的状态。”
龚玉声情并茂地给汪嵩呈现着当时的场景,她讲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发现旁边还有一桌人也在跟着听。
“不是,你傻啊?就这种程度的雨你能不能找个地方躲躲?”
汪嵩听着就觉得郁闷。
“我躲了啊,但我确实也傻啊!”
龚玉一拍桌子,似是也对当时傻缺的自己感到郁闷。
“我跑到一家大商场里,按理说那时我只需找个地方坐着就好,但我一直觉得那些公司的人指不定还在哪个角落里观察着我的表现呢,别到时候人家说我偷懒,不给我钱怎么办,那我的红环笔还怎么买?所以我就算进了商场也在到处找人填问卷。”
“那保安能让你在里面瞎搅和?你当商场里的保安是吃干饭的啊?”
汪嵩听得越发郁闷。
确实,汪嵩没说错,人家的保安确实不是吃干饭的,龚玉在里面才问了两个人,保安不知就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因看着龚玉是学生的样子,又被淋得像落汤鸡一般可怜兮兮,保安大哥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好声好气地让龚玉不要再干了,不要难为他们。
一个打工的不能为难另一个打工的。
龚玉连声道歉,脑子却在一根筋地发愁该怎么继续将问卷填完,没办法,她只能跑到商场的门口,在商场门前的雨遮下去拦行人,保安虽然看着还是不乐意的样子,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过来转转,生怕龚玉再溜进去搞事情。
“其实说到底,我当时还是年纪小,满脑子想的都是钱,也无所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而且大多数接过问卷的人都很好,即便有几个脸色很臭,但仍然是把卷子给狂草般地填完了,总的来说,商圈那边的人群素质还是蛮高的。”
龚玉现在想想还是很感激他们。
“只是有个老外的表现让我感到很难受,我把问卷递给了他家的小姑娘,小姑娘很礼貌,还对我说了句‘Thank you’,当时我还很开心,心想果然如媒体所说,外国人的素质都很高,就连小姑娘都这么有礼貌,帮我填卷子还跟我说谢谢,我刚想跟她对话几句练一下口语,没想到他爸就在旁边来了句‘Don’t take it!’,语气之恶劣,当时就把我给吓懵了。”
龚玉说着说着就笑了,伸手抹了把脸,嘴里忍不住地就“呸”了一声。
“还‘Don’t take it?’是当我听不懂英语还是把我当成病毒了?说真的,那是我一次觉得打工是个看人脸色挣钱的事,而且这还是个外国人带给我的领悟,自那以后,在我心里,我就觉得外国人也不是都像某些媒体上宣传得那么好,都是一群普通人罢了,该有的渣滓照样不会少,外国的月亮也不是就比国内圆。”
那个外国人骂骂咧咧地跟他家女儿争执着走远了,小姑娘一脸郁闷地跟她爸一口一个“Why?”而龚玉则愣在商场的门口半天没回过神,她那时突然觉得心里发堵、身上发冷而脸上却突然在发烧,所以她决定去商场里找点吃的,等缓一会儿再继续干。
龚玉本来说得郁闷兼生气,可是话刚说到吃这上面,龚玉的眼镜突然又亮了起来,满脸兴奋地拍了两下桌子,以吸引汪嵩的注意:
“说到这个吃的,我一定要跟你推荐那个商场的泡芙,我跟你讲,绝了!甜而不腻,一个就有掌心那么大,吃着就特满足。”
“不是,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这话题转得差点闪了我的腰你知道吗?”
汪嵩确实被闪得不轻,觉得龚玉的思维着实是跳跃。
“诶,不闪不闪,泡芙是接下来剧情里的重要道具,所以我要隆重介绍它,让它闪耀登场。”
龚玉神秘兮兮地拍了下桌子,那模样就跟旧时候的说书先生要埋伏笔一样。
注释:“纯盐水”是输入法误入后蹦出来的无厘头的话,纯属扯淡,可能没笑点,经查重无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