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龚玉这么久的消息,汪嵩本来已经忘了自己头痛的事情,毕竟姑娘家的那点焦虑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事儿,可是看到这里,他的头又是一阵隐痛的同时心里还生出了一丝担忧。
文字传达出的情绪偏离了他的预想。
“这半个月,直到昨天,我没见过除了服务行业以外的人,没跟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说过话,当然,跟菠萝蜜还是说了不少的,我也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散伙饭的那晚,是我辞职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我跟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喝了那么多酒,我以为那晚我能睡个直通天明的觉,可惜我没能睡着,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因为那天晚上我想明白了自己跟王承之间的事,想明白一件事,我心里的石头就少一块,我下次睡得就能更早一点,挺好的。”
“可有些话我是不能跟他们说的,这个他们包括我的父母,好比说我没能落实的工作,我对王承的感情,我睡不着的每一天,我都不能说,我在酒桌上倒的垃圾已经够多了,我不能把所有的负能量都甩给别人,那对别人不公平。”
可你还是倒给了我,汪嵩摸了摸胸口,觉得那里堵得慌。
“可是我还是倒给了你。”
……
“对不起,我没办法,我上次去医院想找个心理医生聊聊,可是他收费太贵了,我花不起那个钱,可我又找不到别人。”
……
“我尝试着说给菠萝蜜听,但她听不懂,她只会跟我要吃的,花我的钱,睡我的床,没心没肺。”
……
“我只能说给你听了,因为感觉自己要是再不找个人说一说,我就离疯不远了……”
那你昨晚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讲呢?
“当然,有些话只能是喝醉了以后才能说的,当着面也不大好意思,我昨晚想过在酒桌上把这些话说了来着,但你知道我的,当面怂,也怕说着说着就哭成傻逼,所以我还是决定给自己留个面子。”
拉倒吧,你在我这儿早就连里子都不剩了。
“我话说完了,对不起让你看了笑话,但是兄弟,你答应我,别回复我好么?我不用你劝我,我也不用你安慰我,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你别回复我。”
消息到这里停止,手机停止了振动。
“合着我就是一垃圾桶呗?还是一树洞?真他娘的,认识你,真是我上辈子造的孽。”
汪嵩坐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地吐出,心里一时憋得很,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还能骂那二傻子么?瞧这脆弱的小灵魂,自己要是真骂她几句,她要是想不开可咋好,回头再被丫的讹上,自己可就真多了个爹要养了。
汪嵩盘着腿儿在床上做了半天的心理建树,他知道自己不用给龚玉回应,像她这种情况,往好听了讲,叫人生低谷,往难听了说,那叫一个矫情,况且,自己又不是她,根本做不出所谓的“理解”,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她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既然人家就想要个地方发泄,自己就当个树洞,当个垃圾桶,又何妨呢?
只是他终究没忍住,还是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就说两句话,第一,你丫跑我这儿写日记来了?第二,赶紧出去找工作,别在家憋着,你根本就不适合辞职,你就没那清闲命,认了吧。”
消息刚发出,龚玉很快就回了信儿:
“我靠,你没睡啊!”
“睡你大爷!”汪嵩终究没忍住。
“完了完了,怎么办,我一想到你一直在看我消息,突然觉得自己好羞耻。”
龚玉发完这句话,还在后面加了个很欠揍的表情。
“快得了吧,你跟我还能不好意思呢?”汪嵩仰身躺回床上,刚躺下,就觉得一阵睡意袭来,脑袋似乎也没那么疼了,他赶紧给龚玉发了条语音过去,“诶诶!兄弟!我困了!我终于困了!我得赶紧睡觉,有啥事儿咱醒了再说。”
龚玉同样回了一条语音,听着声音也是困兮兮的:
“我也是……怎么给你发完消息以后我就特别想睡觉呢?刚刚还说自己失眠,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睡了睡了,明天,不是,等醒了再聊……”
这条消息发完,手机彻底没了动静。
汪嵩将手机扔到一边,迷迷糊糊地任困意席卷。
倒完垃圾的人的失眠可能缓解于短暂的轻松,接受垃圾的人的清醒也许被吞噬于强加的沉重。
注释:她不是错别字。